2006.08[COSMOPOLITAN]_赵薇 一个人的战役
- Thứ năm - 24/04/2014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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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薇的世界是黑白的。二进制的。平行线的。表达的语言简单,表达的含义复杂。真实比漂亮更重要,基于真实而生成的漂亮更加耐久。“漂亮”在时装中是一个关键词,在电影中也是。但是,漂亮,应该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因此她说:“其实在古书里,薇,就是野豌豆苗的意思。所以我想,我不是什么蔷薇花,而是豌豆苗……花开一时,草长一世。我愿意做草。”
赵薇的世界是黑白的。二进制的。平行线的。表达的语言简单,表达的含义复杂。真实比漂亮更重要,基于真实而生成的漂亮更加耐久。“漂亮”在时装中是一个关键词,在电影中也是。但是,漂亮,应该有很多不同的方式。
赵薇演绎的木兰让她在从女孩向女人迈进的道路上又得到了一次历练。
1 .我不要博取同情分
走近赵薇之前,我一直怀有一个疑问:“她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每个演员都必须面对自己的上一个作品,只有赵薇,永远要面对自己的第一个作品。没法子,小燕子太精彩,太让人印象深刻。烈火烹油,盛世繁华,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无牵无挂。传统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女性形象:她把娇纵痴憨的那一套小女儿手段统统使在严密阴森的皇宫里,闯了大祸,也受了大宠。她并不完美,而人们正是热爱她的不完美。她不守规矩,而普通人太守规矩。压抑的中国观众,将自己对小燕子的全部喜爱毫不保留的给了这个叫赵薇的女孩子。小燕子成就了她,同时也限制了她。“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还有一些疯狂。”观众如痴如狂,同时,却也忘记了,赵薇并不是那个姑娘。赵薇,我想,在很多年后,应该是一个传奇。没有任何一个女明星的人生,像她这么波澜起伏,大毁大誉。“被扣了屎盆子”,只是一个俗语。意思是说,蒙受了冤屈。只有一个人,真的被扣了屎盆子,不管是从哪一个意思来说——那就是她。灰姑娘变成了公主,之后的童话并没有那么美好。我们看到太多居心叵测的演绎,就像三岔口,又听说太多不同角度的真相,好似罗生门。这些使我,接近她的时候,既万分好奇,又小心翼翼。
现在,赵薇出现了。身穿嫩黄色背心,很短的热裤。在摄影棚里一贯轻车熟路,摘了帽子的时候,就像在自家门口,轻松地换了拖鞋。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就那么披着。没有看到坚忍沉实的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却仿佛一个把岁月看透了也习惯了安静平淡的女人,又再把自己心里属于女孩的那点天真,那点轻松找回来,却并不做作。她显得很宽松,露出笔直纤细的腿,上面能看到蚊子叮咬的小包,开心得有点不近情理。她为什么还那么开心?她怎么能那么开心?
“当然开心轻松很重要。你要是想把我写得很深刻,当然很好,但是我觉得深刻不一样要沉重。我喜欢那种特别简单,谁都能看懂,但是骨子里却很深刻的东西。我最不喜欢为了深刻而深刻。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经历坎坷都写在脸上,博取同情分。我觉得我有一点小小的骄傲,就是我不喜欢贩卖自己的悲惨。如果说大家是因为我倒霉而同情我,喜欢我,那么,我会觉得很难堪。所以,我更愿意选择开心的,有趣的东西。我挺相信一句话:一个人在疲倦和悲伤的时候,应该笑得更美。现在我还是很愿意演喜剧,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再也不会像原来那么没心没肺,无忧无虑了。就算我演一个喜剧角色,还是会有一点点悲剧的颜色的。那是我的生命给我的,我的经历给我的。命运无所谓好坏,我是坦然接受,不是承受。”
赵薇在娱乐是非的洪流中逐渐洗去天真,剩下的只有勇气,一切都不再一览无余.
2 .我在“变了”之中,努力不变
从灰姑娘到公主,从花旦到青衣。赵薇变了。再不是我们印象中那个疯疯癫癫,说话快得像蹦豆,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小丫头。性格变了。她稳重了许多,谨慎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连说话的速度也变得慢了。她从一个没有故事一片白纸的女孩子,慢慢过渡到一个有故事,有风韵的女人了。在《京华风云》里,赵薇扮演的姚木兰,是一个具备古典悲剧美的女性,她遭受到一个女人所能遭受的一切不幸,将眼泪掩藏起来,将柔美,宽厚,坚忍的大家闺秀气度显现出来,将抚慰,安详,包容给了所有人。在《姨妈的后现代生活》里她扮演一个大厨师,身穿红色皮裤一身风尘气口操一口东北方言。在《夜上海》里,她又是一个蓬头垢面为了爱情总是不断奔跑的出租女司机。角色变了,身形也变了。她瘦了,瘦得很厉害,再不见最初婴儿肥圆鼓鼓的面颊。她说:“都是拍《夜上海》弄的。两个月晚上都不睡。午夜十二点吃正餐,红烧肉什么的端上来,毕竟是没有胃口。又不吃,又不睡,当然就瘦啦。当然,你可以说我一心扑在工作上么!现在变得好喜欢穿短裤,秀大腿。”
现实中看到的她,不是涉世不深束手束脚的模样,已经有点老江湖的世故味道。又有点懒洋洋的审视,又有点有距离的嘲讽。因为疲倦,所以冷艳。她会在说完一段话之后,嘱咐我说:“小孩儿,这个可不能写!”她终于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了。这大概是最好的变化。
以为她还在喜欢卡夫卡和村上春树,她却说:“啊,已经变啦。我现在在读王安忆。我特别喜欢她写一个女人的成长,如何用一个时代一个城市去刻画一个女人的一生。然后看到那些磨难,那些坎坷,怎么一点一点变成了女人的底气。以前读她最著名的小说,现在开始读那些偏门的了。”
以为她还在喜欢法国著名女演员伊莎贝尔 于佩尔。她曾经说,那张刻意遮盖张力的脸,是一张在美丽中带着乏味的脸,但是却最能表达出内心的激情澎湃。那是“时间边缘的蒺藜”。拿来问她,她却顽皮的说:“于佩尔,我已经不想说喜欢她了。我总是提她,都把她捧红了。我现在喜欢金 凯瑞。怎么样?我思维跳跃吧?我喜欢金凯瑞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幽默是很正经那种,起码态度是。所以就更搞笑了。”
她变得谦虚了。她说:“郭品超啊,在戏里我为他哭为他笑,火热的眼光一直执着的跟着他。现实中……他比较不爱讲话。可能是刚出道还不会讲话。后来,不会讲话也会讲话了。但是我,越来越不会讲话了。废话倒是越来越多了。”说着,她笑呵呵的。
提起男人,提起女人,口吻也变了。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生涩的羞怯的口吻。我说起同学黄晓明的男人味,随口说:“男人嘛……生命力总归是比较长久。男人二十八九岁,才刚萌芽呢。四十岁才红呢……黄晓明,还是小孩子呢!”那么,女人呢?“女人可能更像一个核桃。年轻的时候青青的,挺好看,有形有款的,到了后来砸开来了,原型毕露,黑黑的小小的,不再引人注目,再到后来,你吃进嘴里,一嚼还挺香的,润到肺里还挺滋补。我觉得这就是女人。”
这么多的变化,这么多的尝试,有多少出于自身的计划,多少又是意外的礼物?她想了想说:“有的变化是人为的,比如我考了研,要回到学校去上课。这些变化是理所当然的。还比如稳重啊,成熟啊,这些也都是自然而然的。一个人,不可能老死都不稳重。我觉得为了掩盖自己的岁数,就装天真,装幼稚,那是满空虚的。其实每个人都是超人,都可以千变万化。只有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碰撞,都舍得自己。我是特别喜欢变化的人,特别享受大家:‘啊,那是赵薇?不可能!’那时候我自己得意的感觉……我希望自己是冰山一角,全貌很难看全的演员。变化好啊,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有变就是活,不变就是死。但是有些东西,我觉得是不能变的。比如善良,比如真我,比如你心里最宝贵的东西。我是在变了之中,努力不变。”
她开始学会用温柔坚韧却旷世持久的“武器”武装自己、保护自己.
3 .微小的部分
我喜欢从小细节看人。从那些微小的部分看赵薇,我觉得特别合适。因为她是一个“有一点女郎”。什么都“有一点”,什么都不是“非常多”。所以,她是一个你初见会蒙掉的人,因为她太丰富,丰富到没有自己的风格。等到你再熟悉,才会发现,这正是她的风格。就好似你起初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碎片,到最终,会看到一个光滑的圆球。
她喜欢坐在比我高一点的椅子上看我。微微的俯视。“我喜欢高一点的位置,这样会给我一种有权势的错觉。”
她喜欢吃豆腐干。她把豆腐干分给我吃。特别香。她说:“我已经快完全吃素了。我最爱吃的就是这种豆腐干。”
她喜欢穿平底鞋,她脱鞋子给我看:“因为我是平足。”她不知道掩饰自己的缺点,还说:“我还有点驼背。所以大家总觉得我没有那么高。”
她挺得意的说起自己喜欢的电影。虽然她老记不得那些外国导演和演员。虽然说起成濑巳喜男,脱口说成“成濑已喜男”。她挺喜欢说托尔斯泰,因为“现在没有人再会花十年去写一本书了!”我说她喜欢读书,她自豪的说:“那当然,要不怎么能不复习就考试呢?”
她挺高兴自己凭实力考上研究生的事。因为我也考上了,我们在一起比较分数。她问我考了多少分,我说120分。她原本很骄傲的脸色顿时有点黯淡:“我才考了90分。”我连忙说:“我是学文学的,我比较习惯写字……”她像小学生似的有点不甘心,问了我写的作文题目。我说,是我的论文题。她给自己找台阶似的说:“嗯,所以你记得比较清楚,材料比较充分。你比我高的分数,没准就是作文的分数……其实我们俩的分儿差不多。”
她挺神秘的告诉我说:“我也读黄色小说!”我报了我喜欢的那些真正的黄色小说之后,她有点傻眼的说:“嗯,我真的没法子比……我喜欢的是《北回归线》。”
大家都说起八零后的孩子不靠谱这个事儿。我很委屈,我没觉得。赵薇却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八零后的孩子挺靠谱的。他们有点叛逆,但是没做什么真出格的事儿,挺懂事的。我觉得八零后这一代孩子特别可怜,特别压抑。因为他们都是独生子女了。我们那一代的,上面还有哥哥姐姐,有的下面有弟弟妹妹,总之父母不可能眼光总盯在你身上。但是你们这一代的,父母把全部注意,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是会喘不过气的。所以,就算有点叛逆,也是一种正常的发泄。
“花开一时,草长一世。做草有做草的好处。”——赵薇
4 .那种叫做野豌豆苗的东西
跟赵薇提起我一个曾经采访过她的朋友,她点头表示记得。“那女孩和你有点像,都是女文青,就在这个摄影棚,这个地方,甚至当时我们也坐这个椅子。”她居然都记得住。“当时她问我喜欢哪三个动物,我哪知道代表我自己啊,我就说喜欢乌龟。说我是乌龟,她就很爽……”她又笑了。
我问:“那么现在,你觉得你喜欢什么动物呢?或者说,你更像什么?”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自己比较像一只鸟。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一套方法,鸟也一样。大概我是鸵鸟那种吧……虽然心底有很多愤怒,可是我生来就不懂得挑衅。最生气的时候也是走啊走啊,因此别人说我浮躁不安。虽然不像老鹰那么会飞,但其实,鸵鸟跑得也很快。”
赵薇,这是一个多么平凡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却因为这样一个女子,而盛极一时。
她说:“我后来查过,在古书里,薇,就是野豌豆苗的意思。所以我想,我不是什么蔷薇花,而是豌豆苗……花开一时,草长一世。做草有做草的好处。”
绚烂之极回归平淡。同时,在平淡之中,又能看到绚烂。这个草字头女子,并不是大智若愚,因为看似不愚,她也不是大愚若智,因为她不装智。她已经将那些迷糊,升华成了豁达,将那些简单,变做了直率。那些龌龊和悲惨,她选择不看。就像一只鸵鸟,“在我安静下来的时候,会选择另外一个姿势看世界。”她说:“我最向往的理想人生,就是身心的自由。不伤害别人,同时,别人也不伤害我。这是一种思想行为的境界。自由,这个东西不是别人规定的尺度,也不是你可以奔去的空间,而是自己给自己的。”(文/柏邦妮)
文章供稿:【嘉人】2006年8月刊